久肆

废文/凹3-2946,懒得搞预警

【元与均棋】刺鸟 13

画家圈×山村少年树

架空,ooc,连载中


13

徐均朔刚过拐角就听到了这句话,顾易语气里的漫不经心让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按理说他该愤怒,但胸腔里就是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儿怒火。

他捂着胸口,仿佛能按住心脏里的空洞,但他的心脏并不能理解他的心情,仍旧规律地跳动着。他屈起手指抬起来敲了敲虚掩着的门,稍一用力,门就开了。倚靠着门框,徐均朔双手抱胸,黑沉沉的眼睛看着龚子棋和顾易同时转身,然后顾易在视线相撞时有些不自然地偏了偏脑袋。

“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这不需要问,顾易叔叔和策展人是朋友,顾易自然能知道。

徐均朔发问的声音很轻,顾易怀疑他根本没打算让他们听清楚,因为他只看到徐均朔的嘴张张合合后便转身离开了。

顾易还想说什么,但只剩下龚子棋能回答一下他的提问。

“他刚刚说什么?”

龚子棋没回答,他也没听清。

等到下楼梯的脚步声渐渐消失,龚子棋抬头问顾易:“不是暂时吗?”

顾易前两天还说郑棋元会参加酒会,今天过来除了拿钥匙还要问徐均朔是要邀请函还是服务生的制服。

“刺激下均朔宝贝,等郑老师回来不就有热闹了嘛!”顾易笑得不怀好意,食指勾着车钥匙快速转圈,弄得龚子棋眼晕。

 

酒会地点定在了郊区的一家度假村,郑棋元下飞机后被策展人接着一起过来,路上李姐又在言谈里探听他有没有兴趣把事业重心向上海偏移。

要是以往,李姐才一流露出这个意思,郑棋元就会斩钉截铁地拒绝。只不过他俩合作了这么多年下来,这个话题竟成了两人每次见面互相打趣的方式。郑棋元这次稍一犹豫,对方便如同嗅到肉腥味儿的野兽一样反应灵敏地扭头看向他。

“再说吧。”

李姐闻言挑了挑眉,心里面暗自思忖郑棋元动摇的原因。

“你那个助理,小徐,用得还顺手吗?”

“顺手。”郑棋元低低应了一声,随后又眼带笑意看着策展人,“记得给人加工资。”

“那就行,我还担心他年纪小,不懂事儿。”

“不会。”郑棋元回想起前一阵儿徐均朔的辛苦,真心实意地感叹道,“现在的小孩儿可比我以前厉害多了。

李姐见他一如往常的样子,没探出什么话。她心想郑棋元大概是终于想通了,又想到这次的几幅画都卖了出去,以后还要多合作,便状似不经意地解释道:“听说他是喜欢你的画,特意托人问画展还需不需要打杂的。我想着你这边杂事儿也不少,他在这儿读书,跟着你也方便,就安排到你手底下。”

“这样挺好。”郑棋元随口应付道,“我就说他怎么能受得住我这脾气。”

李姐被他这话说得哑然失笑,问道:“你今天心情不错?”

郑棋元一听这话便知道她有事儿,斜睨着她。

李姐被他看得无奈,暗笑自己刚才真是想多了。

“买你画的老板今天也在,都说想要见见作者,等会儿你要是不耐烦,聊上两句就走,剩下来的事儿我来应付。”

郑棋元故意不接她的话,扭头看着窗外变换的风景。

李姐以为他还是不乐意被随便塞了人跟着,双手合十,诚恳道:“给你安排助手的事儿我道歉,今天来的人不少,郑老师给个面子吧。”

“哪儿的话。”郑棋元没那么“阳春白雪”,连忙打着哈哈,但见李姐喜形于色,他赶紧声明道,“就聊两句啊!”

“好!”

话虽如此,郑棋元心里清楚,实际到了酒会大家还是要客套一番,最好是趁着微醺的状态留个联系方式。不过李姐有一点儿说对了,他今天心情尚佳——卖画的钱已经到账,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交际的准备。

酒会场地布置得颇有些复古舞厅的意思,请来的交响乐队在舞台上奏着不知道第几乐章,舞池里的客人们端着酒杯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低声聊天,左右两边儿摆着自助餐台,右面甜点台旁边的三两阶楼梯走上去后是一圈儿弧形摆放的卡座。

郑棋元找了个左边儿尽头的卡座坐下,跟算命师傅似的挨个儿接待李姐带来的人。等聊上几句、批完命了,李姐自然会翩然而至,热络地把人从卡座上带走。

往常李姐也不会带这么多人给郑棋元应酬,只不过郑棋元车上说有打算来沪发展,她便介绍了不少这边的朋友给郑棋元认识。

郑棋元这些年虽然有些名气,但他处事随性,不经常出现在业内的社交场合。对于李姐的好意,他也收下了,很给面子地和在日本留学过的赵策展人聊浮世绘和锻刀、和买他画的李老板聊国内哪儿的风景好适合旅游、和从意大利参加展览回来的王雕塑家聊建筑......

这么一通聊了十来个下来,李姐总算暂时放过他,任由他猫在角落里躲清静。

郑棋元捏着空掉的香槟杯晃,他侧过头看到自和夜店卡座相差无几的摆着十二、三个乱七八糟的空杯子的桌面不由得在心里晒笑,这酒会对他来讲和那些店的唯一差别是来找他喝酒的人明面儿上都不是想和他上床的。

他把自己手里的空杯子也放到杯子堆儿里,靠着沙发背远远地望着桌面百无聊赖地数了起来。

忽然一只手从他右后方伸了过来。

“嗯?”

“不好意思客人,我收一下杯子。”

徐均朔的声音在郑棋元头顶响起,徐均朔从他背后走过来,灯光都集中在底下,他一时没看见这儿还坐了人,还以为是空桌子,所以他没打招呼便去收杯子,听到一声诧异的“嗯”才忙不迭地解释。

郑棋元没接话。

他忽然发现这几次来上海,他总能在落地的第一天和徐均朔碰见。联想到李姐的话,郑棋元自然而然地觉得今天徐均朔是特意来找他,便抬起头看向声源,却发现徐均朔眼睛盯着桌面上的玻璃杯,根本没看他。

实际上徐均朔还想着自己刚才的工作失误,满脑子都是“太尴尬了,赶紧收拾完杯子走人”,紧紧敛着眼角的余光,生怕视线和客人对上。

然而,满心想要逃离的徐均朔绝望地发现他往前走了一步还够不到桌子里面的杯子,只好发声求助。

“麻烦您递一下里面那个杯子。”

郑棋元默不作声地递给了他,然后毫不意外地迎上了徐均朔意外又惊喜的目光。

“郑迪?!”

徐均朔以为郑棋元已经回了北京,便不打算错过任何一个赚钱机会,接下顾易给到的兼职机会,没想到郑棋元居然又回到上海了。

郑棋元的心情很复杂,徐均朔看他的目光让他想起了那个晚上。

 

和早年不同,重新投入城市生活怀抱的郑棋元的日常生活没什么波澜,事业顺风顺水。他来上海的路上收到酒吧老板的问候,当天晚上没有应酬,他自然直奔这里,没往别处跑。

酒喝到一半,郑棋元去了趟洗手间,结果撞见徐均朔找人。

他没想到和徐均朔还会见面,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躲起来,于是他站在角落里看着徐均朔的一举一动,到最后徐均朔失落地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

那个时候,郑棋元有点困惑地想,徐均朔是在找他吗?还是在找别人?

不过不重要了。

郑棋元回到座位上,打算把帐结了,然后走人。

当徐均朔穿过人群向他走来的时候,郑棋元看着徐均朔的眼睛,直到徐均朔走到他面前,他都没从那双漂亮眼睛里找到一丝儿怨恨。

于是他带他一起离开。

 

现在徐均朔又是这样看着他,没有责怪他的断联,而是惊喜他们又见面了。

郑棋元一时思绪万千,他冲徐均朔轻声说:“收完了吗?”

徐均朔被他一提醒,连忙端着托盘转身一路小跑去后厨。

郑棋元换到对面的沙发上坐着,看徐均朔忙忙碌碌地端着托盘穿梭在人群里,中间还不忘给他端了杯香槟,顺便冲他眨眨眼卖个萌。

年轻人身上的朝气蓬勃总是让人心动不已,郑棋元一时有些恍然,他回想自己混乱、慌张的青春期,又跳脱到为人师表时的稳重表象,然后是......

“在看什么呢?”

郑棋元纷杂的思绪忽然被打断。

“没什么。”郑棋元端起酒杯和李姐碰了一下,“忙完了?”

“中场休息。”李姐看似苦笑着回答,但眉目间的神采飞扬足以说明今晚的收获不小,她把房卡递给郑棋元,“这一晚上事情多的呀,刚把住宿的事情安排好。喏,这是你的,行李我让人送你房间了。”

郑棋元接过房卡,低头看上面的房间号。

“放心,我特意交代了把你安排在另一栋,不过要委屈你多走几步。最近的这栋有娱乐房,他们爱热闹的要凑着玩。”

“谢谢。”郑棋元收起房卡。

李姐心安理得地收下这声道谢,端着酒杯、身形款款地又走到觥筹交错的光影中。

 

徐均朔性格好又会讲话,兼职才两三天就和领班混熟了,因此今天他得以早点儿下班。然而,等他换好衣服出来,酒会已经散得干干净净,左边的卡座上丝毫没有郑棋元的影子。

徐均朔捏着手机不甘心地往外走去,目光四处寻觅,正撞上站在门口抽烟的郑棋元。

“棋元!”

徐均朔高高兴兴地朝郑棋元走过去,那边郑棋元见他出来,把烟掐灭丢进垃圾桶迎了过去。

“听说今晚还有活动,一起去看看吧。”

郑棋元的声音淡淡,却丝毫不影响徐均朔的好心情,他兴致勃勃地答应下来:“好。”

不问是什么活动,不问在哪里,只要是和郑棋元一起,徐均朔总是这样盲目顺从,尽管郑棋元每次离开都是不告而别。

或许徐均朔总相信他们会重逢,也总归是等到了下一次见面。

 

尽管这个比喻不是那么恰当,但郑棋元确实觉得徐均朔这样很像他少年时偶尔喂过的流浪动物,本来以为跟随父母搬家离开的他不会被以前住处楼下的小动物记住,但等到偶然重逢的时候小动物仍旧是毫无戒备地奔向他,甚至不知道马上又是一场离别。

 

度假村面积很大,几栋楼之间被人造湖和园林隔开。郑棋元主动拉着徐均朔的手,摩梭着徐均朔掌心的茧,然后顺着指根挤进去,掌心便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两个人十指相扣地慢慢走到人造湖的桥上,湖面上泛着暖银色的月光,郑棋元和徐均朔之间唯一有联系的水便是那个夏日的池塘。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站在桥上望向人声喧闹的那边。没等他们说话,一声巨响在头顶炸开,把徐均朔吓了一跳,紧接着他便听到郑棋元在他耳边说:“抬头。”

他乖顺地仰头,夜空中的月亮旁绽放开五光十色的烟花,接连不断的爆炸声让如墨的夜空被渲染得流光溢彩,宛如跨年夜一般热闹,连月亮都躲到了云层后面,生怕被烟花熏到脸。郑棋元侧过头看向徐均朔,他发觉他的眼角亮晶晶的,便抬手擦去了那点水光,在心里悄悄做了那个他在北京时无法做出的决定。

等到烟花散去,郑棋元转身正视徐均朔,问他:“均朔,你有什么愿望?”

上一次提问是跨年夜,郑老师带着徐均朔一起在村里的空地上放烟花。放之前,郑老师说等下要记得许愿,烟花会听到的。于是徐均朔在烟花绽放时非常虔诚地在心里许了三个愿望,一个半给自己,一个半给郑老师。等到人群散去,郑棋元问他有什么愿望,徐均朔的回答是“每年的跨年都能和郑老师一起放烟火”,郑棋元笑着点点头。但是,那一年的夏天刚过去不久,郑老师就悄无声息地离开,让徐均朔找了六年。

徐均朔想,果然小孩子才会许下带有“永远”意味的愿望,大人则深谙“永远”是那么地难以实现,所以选择闭口不提。

在此时此刻,郑棋元再一次提出这个问题大概是想要补偿他。

愿望啊,最吸引人的不就是满满的不确定性吗?

“我希望......”徐均朔直勾勾地盯着郑棋元的眼睛,郑重地一字一句道,“徐均朔可以和郑棋元谈恋爱。”

郑棋元沉默了片刻,说:“你再想一想。”

徐均朔耸耸肩,两手一摊,说:“没了。”

“没关系。郑老师,这是我的愿望,你实现不了也没关系的。”

徐均朔大大咧咧地双手撑着身后的栏杆,往后一跳,轻巧地坐在了栏杆上。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郑棋元,郑棋元一把抓住徐均朔的领口,说:“我可以实现。”

“嗯?”徐均朔没听清,或者说,他不敢听清。

“我可以实现,我们可以谈恋爱。”郑棋元看着喜形于色的徐均朔,掏出口袋里的房卡,一脸正色道,“你想从今天开始还是明天?”

“今天!”

徐均朔跳下来,拉着郑棋元的手跑向远处格外安静的那栋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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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彩蛋:然后很纯情地聊了一晚上郑棋元的过去,把徐均朔直接从快乐小狗整自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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